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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长释一口气

2009年12月2日 鲍昆 5 条评论

  

终于长释一口气

鲍昆

今天从丽水摄影节回来,打开几天未看的博客,在后台留言中,看到林路给我的留言–

作者: 林路 2009-11-30 15:35:59

留言标题: 诚挚致歉 

留言正文: 已经在我的博客上致歉了:http://linlu.blshe.com/如有不尽之处,请指出。

然后去看他的博客,看到如下内容:

诚挚致歉–关于《摄影思想史》的说明

林路 | 2009年11月30日,15:27

关于《摄影思想史》一书的诚挚致歉

2008年由浙江摄影出版社出版的《摄影思想史》,是我历经多年时间积累而成的一部摄影史著作,涉及170年摄影史中的许多关于关键问题,同时也引用了世界摄影史上的诸多研究成果。成书时,所有的引文出处,都曾注在原文的下方,用括号标出。在编辑过程中,编辑提出一个建议,出于对这本书的销路考虑,希望减少书中的引文出处,以便在阅读上显得更为流畅。于是在最后的出版时,对书中的引文注释做了部分删节。

然而这样的做的结果,从某种意义上造成了对引文作者的伤害,也构成了意想不到的后果。经鲍昆先生的提醒,借我的博客声明如下:《摄影思想史》中的第三章第15节《沙龙摄影的来龙去脉》中的主要观点和部分引文,转引自鲍昆的《曾经的前卫和今天的意义–沙龙摄影的由来和解析》和林少忠等翻译的《ICP摄影百科全书》,具体细节和其他部分的一些删去的注释,将在以后的重版过程中补全。鉴此,也希望各位学术界的朋友引以为鉴,以更为严谨的学术态度面对学术研究成果,不要重犯我今天的错误。

最后,再一次对书中被删去引文注释的作者诚挚致歉。

发表于 摄影评论, 生活杂感 | 点击: (227) | 评论: (11)
本文地址: http://linlu.blshe.com/post/165/472879

至此,我两个月来记在心中的不快终于释然。

事情的起因是在大理国际摄影节开幕的前一天傍晚。那天,全国各地赶来的朋友们风尘仆仆地来到大理,大理组委会的鲍利辉以私人晚宴的形式为我们几拨儿人洗尘。席间,忽听有人喊我,回头一看是林路兄在另一张桌子上招呼我,他手里拿着一本书,示意送我。我接过一看,是他的新著《摄影思想史》。当时人多嘈杂,我忙说感谢,并表示一定拜读。

晚上,回到旅馆房间,打开书阅读。虽然对摄影术发明以来的一路历史较为熟悉,但深知中国多年来因为缺少摄影史的著述,让中国摄影所走的弯路不少,因此钦佩林路以如此的耐心为大家做功课。看到后半部,看到有林路对中国摄影人思想观念的历史梳理,兴趣大增。因为所有的世界摄影史的论述中,基本对东方都是漠视的,比较权威的内奥米·罗森布拉姆的”摄影史”中,虽然有中国一节,但那其实也不是老人家自己撰写的,而是我们的吴群老先生等帮助其撰写,只是以内氏的名义加进书中而已(此为另一段轶事,以后有机会详表)。这种以西方为主体的摄影史撰述,称其为”世界”其实真是难负。也因此,林路的这段叙述引起我万分注意。但当我看到一半时,则从愕然到愤然了。里面关于近三十年中国影人的一些思想观念阐述和思想渊源梳理,显然都是来自我近年来的一些文章观点,尤其是一些唯美主义思想和沙龙状态分析。但是林兄并未按学人的规矩给予注释。我怕自己看错,于是又翻了该书的前言和后跋,结果都未见任何关于这些来源的丝毫解释。当时的心情真可以说是不知如何是好,是默认这种结果还是应该向林路表示,一时陷入茫然……。

我写文章从不求急,因为自己早不在院校或其它体制之内,没有任何什么”职称”、”教职”等的压力,也因此从未有过出版”著作”的欲望,以至于有些攻击我的人说”不知道你有什么学术著作(见以前在我博客上的一些留言)”。因为没有压力,我的文章就尽量都要求自己”三思”而写。在写作时,对每一个概念和说法,也从来都是查来查去,慎重再三,不敢乱说。那些关于中国摄影的批评,也是自己经年观察和阅读的结果。其中一些事件和事实我也为了搞明白会不厌其烦地找相关人士核实,怕出现错误。即使这样也经常还有因信息源的误说产生不准确之虞。像对沙龙摄影的批评,为了穷其思想渊源,专门找来”沙龙”一词的出处之地–法国历史来阅读,至于摄影史著作,则更是费力地在其中寻找各个现象之间的结构关系,串接其时间和背景,以求论证清楚。所以,写那篇文章,严格说,从为了准备给2007年广东春节大讲堂的讲稿,直到最后发表在中国摄影报上的正式文章,前后用了一年半的时间。杜甫说”文章千古事,得失寸心知”,讲的就是撰文者应该有的态度。自己虽然不敢与杜甫大人相比,但这种态度确是我对自己的一贯要求。所以我的每一篇文章,都是自己慎之又慎的心血之作。看林兄的相关文字,如此轻易地把我的心血换成他自己的文字,成为他的著作,心中滋味只能说是非常不爽了。

在古代中国,信息传媒并不发达,个人的著述鲜少规模引用他者的劳动。那个时代,中国的社会科学几乎没有,也未有西方自近现代以来建立起来的学院学术机制,所以也谈不上相应的学术伦理建设。上世纪初,西学东渐,国人大量引用西人的社科著作,早期是翻译,所以还不存在学术活动中的知识产权侵犯问题,但随着国人现代知识群体的渐渐成形,这些问题也相应浮出水面。五四之后,许多学问大家受过西方现代学术意识的教育和熏陶,规矩不成问题。但大量小”知识分子”的言论在这方面并不讲究。不过,这些人因其知识和话语力量都不足以形成知识气候,所以也没有形成人们必须重视的问题。之后频繁的战乱和革命,中止了中国正常学术氛围的现代性建设进程,而且一晃半个多世纪都是无比的混乱状态,所以中国的学术规则基本可以说从未走上轨道。文革之后,百废待兴,社会科学从恢复到形成规模,中间一大段时期因为早期的闭关锁国,造成国人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学术规则。其间又赶上中国教育的扩容,大量教师面临职称评定的压力,要迎合国家相关部门制定的各种所谓评定标准,纷纷撰写出版教材和”专著”,一时间抄袭攒书成风,垃圾教材和垃圾学术著作漫山遍野。这种现象发展的结果是,中国人再不认为抄袭可耻,而且会为自己的投机行为自得其乐。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,部分从西方留学归来的学人进入教育和研究领域,这个风气受到一定的抵制,但这只是学术界高端的情况,在一般社会层面,抄袭之风不但没有收敛而且随着互联网的便捷愈演愈烈。目前高校从本科到博士的毕业论文,抄袭成为常态,以至于教育部不得不开发相应的反抄袭软件。今年我受邀参与某个大学艺术硕士的毕业答辩,结果审阅论文时发现电脑剪切拷贝粘贴式的抄袭从50%到30%不等,而且放肆地抄袭社会名家的著作,其赤裸裸的程度令我瞠目结舌。我要求这些学生重写,居然有个别学生对我表示出明显的厌恶。全球都在炒作我们中国的”山寨”行为,虽然那只是在经济领域,但这些学子和学校院墙之内的抄袭文化,则将是会毁掉我们民族社会基本的道德伦理和创造力的根本杀手。知识的生产和经济的生产一样,其间一定要有相应的制度伦理规范,以期保护生产者的权益,这是人类文明社会必须具有的,是为了维系知识生产的有序正常状态。一个不尊重别人劳动的民族不会是一个有希望的民族。不知耻的民族和社会一定会是一个堕落的社会。

鉴于此,思前想后的我决定当面向林路提出我的愤怒。第二天早上,在早餐前我见到他,把意见直接提出了。林路向我解释了各种原因,但我指出原因我并不关心了,因为那本”思想史”已经白纸黑字的全面发行了,希望他能够自己主动有个态度。后来也有若干朋友鼓励我诉诸法律手段,我则认为那有些过分了。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发自内心的觉悟,我愿意等待。今天终于见到林路的公开道歉,我心中的块垒于是释然。这位朋友的道歉虽然有些迟,但他仍然赢得我的尊重。尤其他呼吁大家今后接受这个教训,将中国摄影界的健康学术气氛建立起来,我觉得表现了他的诚意。也衷心希望大家就此事件有一个好的开始,相互尊重大家的劳动,在撰写文章时注意知识的谱系意识,将相应的参考书和引言注释清楚,而且无论古今和中外。为了我们的未来,让我们每个人都从自己做起严格要求自己。

2009-12-2凌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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